《剑破群佛》

剑破群佛

苍莽群山之巅,一座孤峰刺破云海，峰顶古寺名为“万佛”，寺中金身罗列，千佛万佛，法相庄严，或低眉垂目，或怒目金刚，或拈花微笑，或结印而坐，香火缭绕，梵音阵阵，本应是慈悲祥和之地，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，这死寂，源于佛祖座下最年轻也最锋利的护法——明心。

明心曾是一柄绝世好剑,剑名“破妄”，百年前，它饮尽魔血，斩尽妖邪，守护一方安宁，然则，杀戮过盛，剑心渐染戾气，竟开始质疑：何为正？何为邪？何为佛？何为魔？它不甘于仅仅作为一柄杀戮的工具，它渴望“悟”，渴望超越，它放弃了剑身，转世投胎，于寺中修行，法号“明心”。

明心聪慧绝伦,过目不忘，十年便通晓寺中所有经文，他能与佛祖法像对谈，能聆听罗汉低语，他越佛理，心中那股“破妄”的锋芒便越是压抑不住，他发现，这万佛殿中，每一尊佛像都代表着一种极致的“相”：慈悲相、威严相、智慧相、寂灭相……这些“相”固然庄严，却也如同无形的枷锁，将众生的思想禁锢其中，让人安于现状，不敢质疑，不敢逾越，所谓的“佛法无边”，在明心看来，不过是以一种更大的“相”，覆盖了无数小的“相”。

“若佛法亦成相，那这相，当破！”

这念头如野火燎原,在明心心中熊熊燃烧，他开始沉默，眼中不再有往日的澄澈，而是沉淀出一种近乎残酷的锋锐，寺中的僧侣们只觉得这位年轻师叔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冷，越来越锐利，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，随时会斩断眼前的一切。

这一日,明心步入大雄宝殿，殿中央，释迦牟尼佛祖法相巍然，双目微闭，俯瞰众生，普度之态尽显，殿两侧，十八罗汉神态各异，或降龙，或伏虎，或伏怪，或捉妖，威猛绝伦。

明心立于殿中,抬头仰望，他看到的不是慈悲，不是智慧，而是一种凝固的、永恒的“真理”，这真理不容置疑，不容更改，如同天罗地网，笼罩着三界六道。

“佛祖以慈悲为怀，普度众生，何错之有？”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明心心中响起，那是他体内残留的“破妄”剑灵，也是他曾经的自己。

“错不在佛祖，错在这‘慈悲’本身成了枷锁。”明心在心中回应，目光如电，“真正的慈悲，不是给予一个现成的答案，而是赋予众生寻找答案的勇气！真正的智慧，不是让你膜拜一个偶像，而是让你拥有打破偶像的力量！”

他缓缓抬起手,掌心之中，一缕若有若无的剑气开始凝聚，这剑气没有杀戮之气，却比任何刀锋都更加锐利，它刺破香火的氤氲，割裂梵音的祥和，直指那万佛庄严的本质。

“我便以这‘破妄’之心，破你这群佛之相！”

话音未落,明心掌心剑气暴涨，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，直冲佛祖法相！

“轰——！”

一声巨响,仿佛天地初开，那坚不可摧的释迦牟尼金身，在这道看似微弱却蕴含着“破一切相，见本来面”剑气之下，竟如琉璃般寸寸碎裂！金屑纷飞，露出内里早已腐朽的木质骨架。

殿内,十八罗汉法像同时一震，眼中怒火（如果有的话）与惊骇交织，他们低吼着，化作十八道金光，扑向明心，他们要维护这佛门的庄严，镇压这胆大妄为的“叛徒”！

明心不退反进,身形如鬼魅般穿梭于十八道金光之间，他口中不再诵经，而是发出一声声清越的剑鸣，那剑鸣，不是杀伐之音，而是质疑，是觉醒，是打破束缚的呐喊！

他一指点向降龙罗汉,那龙影便哀鸣着消散；一掌拍向伏虎罗汉，那猛虎便化作齑粉；一脚踢向伏怪罗汉，那妖邪便原形毕露……他并非在摧毁，而是在“破除”，每一尊罗汉的法相被破，都有一丝无形的“执念”逸散，融入大殿，融入明心的身体。

群佛虽多,却多是外相庄严，内里早已被香火供奉得僵化，而明心，这柄曾经的“破妄”之剑，此刻却以“悟道”之心，行“破相”之事，他的剑，不再是杀人的利器，而是斩断思想枷锁的智慧之刃。

明心立于满地狼藉的佛像碎片之中,身上缠绕着十八罗汉逸散的“执念”，眼神却愈发清明，愈发锐利，他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，褪去了僧衣的束缚，一袭青衫，更显出尘。

他抬头望向殿外,那曾经遮天蔽日的“佛光”已然散去，露出湛蓝如洗的天空，阳光洒落，照在他身上，也照在那些破碎的佛像上，竟没有一丝阴霾，只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清明。

“剑破群佛，非为毁灭，为破除迷障。”明心轻声自语，声音不大，却仿佛在天地间回荡，“佛在心中，不在相中，心中有剑，便可破世间一切虚妄，见自己本来面目。”

说罢,他转身走出大雄宝殿，背影挺拔，如一柄出鞘的利剑，指向那无限广阔的天地，身后，是破碎的群佛，是迷茫的众生，也是一条前所未有的，通往真正“觉悟”的道路。

剑已出鞘,群佛已破，而明心的“道”，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