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佛帝
夜色泼墨,霓虹如血,将钢铁森林的轮廓切割得支离破碎,林默在“极乐”会所最顶层俯瞰众生,脚下是流动的欲望深渊,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映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眸,他不是来寻欢作乐的,他在等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一串暗沉的菩提念珠,那上面缠绕着难以言喻的、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沉重记忆——千年古寺的晨钟暮鼓,冰冷的禅房,还有……莲座下那焚尽一切的业火,那场火,连同他的佛号“燃灯”,一同葬送了前世。
门无声滑开,一个穿着昂贵手工西装、眼神却像鬣狗般贪婪的男人快步走近,身后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保镖,是赵天成,城中新贵,以狠辣和吞并闻名。“林先生,”赵天成皮笑肉不笑,拉开椅子坐下,手指敲击着桌面,“‘天成集团’那块地,我看上了,你开个价,别挡道。”他身后的人适时上前一步,阴影几乎将林默完全笼罩。
林默抬眼,目光平静得像古井深潭,没有愤怒,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穿透皮囊、直抵灵魂深处的审视,他没说话,只是缓缓抬起了手,不是指向任何人,而是虚按在空气里,仿佛在抚慰无形的躁动。
“嗡——”
一种奇异的低鸣,并非来自耳膜,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炸开!赵天成和他手下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,脸色瞬间煞白,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膛,他们眼前不是奢华的包厢,而是血肉横修的屠宰场!冰冷的金属反光,濒死的哀嚎,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……无数扭曲的、充满怨毒的面孔在视野中狰狞地放大、扑来!赵天成捂住胸口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,双腿一软,竟直接瘫倒在地,裤裆一片湿濡,失禁的恐惧淹没了他所有的凶悍,保镖们则像被抽走了脊梁,踉跄着后退,撞在墙上,眼神涣散,只剩下原始的、对未知的战栗。
林默收回手,指尖微微一捻,仿佛弹去尘埃,那令人窒息的幻象潮水般退去,他端起酒杯,抿了一口,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:“赵总,业力如影,杀心一起,地狱已在眼前。”他放下酒杯,目光扫过地上筛糠般抖动的男人,“那块地,贫僧要建‘渡人院’,赵总,不如……随贫僧静坐一刻,看看你的心?”
赵天成瘫在地上,冷汗如浆,牙齿格格打颤,哪里还敢说半个“不”字?只能如捣蒜般点头,林默起身,走到角落的蒲团前坐下,闭目,赵天成挣扎着爬起,失魂落魄地跪在另一个蒲团上,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,无人知晓,在林默闭合的眼帘之后,并非空无,而是另一个世界的战场——那是他前世作为燃灯古佛时,最后的战场,金戈铁马的杀伐,信徒绝望的悲鸣,魔物嘶吼的诅咒,还有那将他莲座与真身一同焚尽的业火……所有惨烈,都在他每一次闭目时,无声地重演。
“渡人院”的消息,如投入死水巨石,林默,这个突然出现在都市、带着一丝禅意与神秘的男人,以不可思议的方式“化缘”——他并非强取,而是“渡”,城中臭名昭著的恶霸,某夜忽见自己前世无数血债的幻象,惊恐之下幡然悔悟,散尽家财建孤儿院;操纵股市、害人无数的金融巨鳄,在林默“无意”的凝视下,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伪装,直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贪婪与恐惧,最终在监管部门的调查前,主动投案;就连那些盘踞在旧城区、靠收保护费为生的地痞,在林默居住的简陋小院外徘徊时,也莫名感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,最终竟放下砍刀,主动寻求一份辛苦但安稳的营生……
林默没有神通广大的法术,他只是“看”,他看穿层层伪装,直抵每个人灵魂深处那业力的根源,他用最直接、也最残酷的方式,将人们深埋心底的恐惧、贪婪、暴戾,赤裸裸地呈现在他们自己面前,这不是度化,这是“照见”,他像一面悬于都市上空的镜子,映照出所有被欲望掩盖的真相,人们敬畏地称他为“都市佛帝”,一个行走于红尘、以业火为灯、以人心为镜的另类佛陀。
“佛帝”的威名,也引来了真正的“魔”,城中最大的地下王国,掌控着毒品、军火、人口贩卖的暗影帝王——“鬼手”陈枭,他行事诡秘,势力盘根错节,视林默为眼中钉、肉中刺,林默的“渡人院”,断了他无数财路,更动摇了他赖以生存的黑色秩序。
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,闪电撕裂天幕,将城市映照得如同鬼域,林默的小院异常安静,院门无声无息地滑开,几个黑影如鬼魅般闪入,目标明确,直指屋内打坐的林默,他们都是陈豢养的顶级杀手,训练有素,心狠手辣,手中武器闪烁着致命的寒光,为首的独眼龙狞笑着,手中淬毒的短刀在闪电映照下泛着幽绿的光:“林默,陈爷要你的命!”
刀光如毒蛇吐信,瞬间刺向林默的咽喉!千钧一发之际,林默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没有怒火,没有杀意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,仿佛亘古不化的寒冰,那双眼睛,不再是都市中温和的僧人,而是燃尽万古、看透轮回的佛陀之眼!一股无形的、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威压,如同实质的海啸,轰然爆发!
“噗通!噗通!噗通!”
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杀手,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身体猛地僵直,眼神瞬间空洞,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,直挺挺地栽倒在地,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捏爆!独眼龙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、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,他看到林默身后,并非墙壁,而是无边无际、翻腾着业火与冤魂的地狱景象!无数只燃烧的手臂穿透空间,向他抓来!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,转身欲逃,却双腿发软,连滚带爬地撞在院墙上,瘫软如泥,大小便失禁,只剩下剧烈的颤抖。
林默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瘫软的独眼龙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声音平静得可怕:“业火……焚心。”他微微抬起手指,指尖一点微不可查的幽蓝火苗,凭空出现,轻轻点在独眼龙的天灵盖上。
“啊——!”
独眼龙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,那声音却并非来自肉体,而是直接从灵魂深处炸开!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生所有罪孽的具象化,看到了被他毒害的人临死前的怨毒眼神,看到了那些因他而破碎的家庭……所有痛苦、恐惧、绝望,在这一刻化作无形的火焰,将他整个灵魂点燃!他的身体剧烈抽搐,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火蛇在游走,他猛地挺直,化作一具焦黑的躯壳,倒在地上,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,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刺鼻的硫磺气息。
林默收回手,指尖的幽蓝火苗悄然熄灭,他看着院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那具焦黑的躯壳,眼神没有丝毫波动,仿佛只是扫去了一些尘埃,他转身走回屋内,关上门,重新在蒲团上坐下,窗外,暴雨依旧,雷声滚滚,仿佛在为这场无声的审判伴奏,他闭上眼,千年古寺的钟声,与都市的喧嚣,在意识深处交织、回响。
他不是神,他只是被业火重塑的“人”,他渡人,亦在渡己,那焚尽莲座的业火,从未熄灭,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,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,继续燃烧,照亮众生,也灼烧着自己,都市佛帝,佛在人间,帝在心间,那盏业火之灯,在欲望的深渊之上,摇曳着,永不熄灭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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