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破风凌
天穹如墨泼翻,沉沉压向危峰之巅,狂风如狂龙怒吼,自万丈深渊奔腾直上,撕扯着衣袍猎猎作响,几乎要将孤峰顶上那道渺小身影卷入无底虚空,少年云铮独立于此,手中紧握一柄古剑,剑身暗沉如深潭,却隐隐流动着青芒,仿佛沉睡的龙蛇,风凌二字,刻在剑柄之上,也烙印在他骨髓深处——这柄剑,是他仅存的血脉凭证;这风凌绝顶,是他必须征服的宿命之地。
风凌剑法,向来以“快”为尊,以“锐”为魂,祖辈传下的口诀如洪钟在耳:“意到剑到,无物不破。”云铮自幼浸淫其中,剑招早已练得炉火纯青,他曾以为,剑术的极致,便是这凌厉无匹的速度与穿透力,然而此刻,当他立于这足以撕碎金石的罡风之中,却惊骇地发现,他引以为傲的剑速,竟被狂风死死压制、拖拽,每一次挥剑,都似在逆流搏击巨浪,剑锋未至,劲力已被风刃层层瓦解,他咬紧牙关,将祖传剑法催发到极致,剑光如星雨般泼洒,却只激起风凌更狂暴的怒吼,剑气所及之处,风反而更猛地回旋、绞缠,仿佛天地间无形的巨手,正嘲弄着他徒劳的挣扎。
汗水模糊了视线,手臂酸麻沉重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,云铮几乎要被这狂暴的力量吞噬,就在他心神濒临崩溃的刹那,脑中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画面:幼时随祖父在山涧练剑,祖父并非一味追求迅猛,反而总让他感受水流轻柔的托举;师父曾点化他:“剑者,非独为兵戈,亦为心之延伸,需应万物之律动。”——是了!他一直执于“破”,却忘了“应”,风凌剑法最精微的奥义,并非蛮力征服风,而是与风共舞!
他猛地收势,身形在狂风中凝定如山,不再试图用蛮力劈开风障,他屏息凝神,心神沉入剑柄深处,仿佛要将自己的呼吸、心跳、乃至灵魂,都融入这柄古剑之中,风凌剑的青芒骤然一盛,剑身嗡鸣如龙吟,他不再对抗风的方向,而是顺着风势流转的轨迹,如一片最轻盈的羽毛,开始移动、旋转、飘荡,他的剑不再是斩向风的利刃,而是成了风的延伸,成了这天地间狂暴旋律的一部分,剑锋每一次划过,都精准地搭在风力的脉搏上,借力打力,引动风势回旋,竟在狂风的核心,开辟出一方微小的、相对平静的漩涡。
就在这风与剑的共舞臻于化境之时,云铮眼中陡然精光爆射!他看准了风势流转中一个稍纵即逝的薄弱节点,那并非风的实体,而是风与风之间力量交替的刹那空隙,他全身力量如长河决堤,尽数灌注于剑身,口中发出一声清越长啸:“破——!”
这一剑,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,却凝聚了他对风之律动的全部理解,以及那股不屈不挠、终于与天地相融的意志,剑光如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流星,无声无息地刺入那风的节点,没有碰撞的巨响,只有一种奇异的、仿佛空间本身被轻轻撕开的“嗤”声,狂风骤然一滞,随即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,一道清晰无比的裂痕在虚空蔓延开来!裂痕之后,是骤然泻下的、澄澈如洗的月光,温柔地洒在云铮汗湿的脸上,也照亮了他手中那柄风凌古剑——剑身青芒流转,仿佛终于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,剑格处一道细微的裂纹悄然弥合,剑锋在月光下冷冽如秋水,映照着少年眼中燃烧的火焰与洞彻天地的澄澈。
风停了,云开雾散,云铮缓缓收剑而立,指尖抚过冰凉的剑身,剑破风凌,破开的岂止是这绝顶的罡风?更是那横亘在心头的迷障与桎梏,他终于明白,真正的“破”,并非以强凌弱的征服,而是以心映物、与天地共鸣后的通达,风凌剑法至此,方显其真意——剑是心之延伸,剑道即心道,当心能包容万物,洞察其律动,剑锋所指,便是天地共鸣之时,他立于峰巅,手中剑已不再是凡铁,而是他心海中映照出的整个宇宙的锋芒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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