巢湖剑神
暮色四合,巢湖万顷波涛之上,最后一抹残阳如血,浸透了湖面,风骤起,吹皱一池秋水,也吹皱了湖心小舟上那袭洗得发白的青衫,舟子老赵将船锚抛下,望着那道孤绝的背影,叹了口气:“剑神李慕白,又在这儿坐了一整天……”
这便是江湖人对他的称呼——巢湖剑神,李慕白,一个名字,便足以让江湖上那些宵小之辈闻风丧胆,也让那些名门正派的掌舵人肃然起敬,在老赵眼中,他不过是个爱在湖边发呆的怪人。
二十年前,李慕白并非如此,那时的他,是“惊鸿剑”柳三变的弟子,剑法飘逸如惊鸿照影,一手“流云剑法”出神入化,年纪轻轻便已跻身天下一流高手之列,他剑心澄澈,一心只求武道巅峰,以为手中之剑,当为斩尽世间不平事而挥。
那年,江南大旱,饥民流离失所,地方官吏却勾结富商,囤积居奇,中饱私囊,李慕白路经此地,目之所及,皆是饿殍遍野,惨不忍睹,他本欲以剑除恶,逼迫官府开仓放粮,当他仗剑闯入府衙,却发现那贪官早已携款潜逃,只留下一群走狗负隅顽抗。
一场血战,李慕白虽剑斩数恶,却也因怒火攻心,剑法走火入魔,险些丧命,更重要的是,他看到那些走狗背后,似乎还有更庞大的势力在操纵,而那些势力,往往披着“名门正派”的外衣,他忽然意识到,江湖之大,人心之险,远非一剑可斩,除恶不尽,反遭其祸,受苦的终究是百姓。
那一战之后,“惊鸿剑”柳三找到他,怒其不争,责他以个人意气妄动,坏了江湖规矩,师徒二人争执不下,李慕白心灰意冷,留下一句“剑亦有道,道在何处?”,便断了与师门的一切联系,自此消失于江湖。
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,直到十年后,有人在巢湖边,看到了一个沉默的剑客,他不再穿白衣,只着一袭青衫,腰间悬着一柄看似普通的铁剑,他很少说话,只是日复一日地坐在湖边的小舟上,看潮起潮落,云卷云舒。
起初,江湖人以为他是避仇,也有人想挑战这位“失踪”的高手,以扬名立万,凡是找上门来的,无一例外,都在他的剑下走不过十招,李慕白的剑,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凌厉与张扬,却变得愈发沉稳、内敛,甚至带着一丝悲悯,他的剑,不再是斩断不平的利刃,更像是勘破虚妄的慧眼。
有一次,一个横行乡里的恶霸强抢民女,被激怒的乡邻围住,恶霸竟叫嚣着“我师兄是XX派的,你们敢动我试试?”就在众人敢怒不敢言之际,一道青影如鬼魅般出现,众人只觉眼前一花,恶霸已手腕中剑,那柄夺人性命的钢刀“当啷”落地,李慕白没有多言,只留下一句“作恶,天必罚之”,便飘然远去,后来,人们发现那恶霸的师兄,竟是江湖上颇有声望的一派长老,却对此事装聋作哑。
老赵不懂这些江湖恩怨,他只知道,自从有了李慕白,巢湖周边的渔民就再也没有受过地痞流氓的欺负,有时,哪个渔民家孩子生病,缺银钱抓药,第二天就会发现门口多了一个装着银钱的布包,里面总有一枚小小的铁剑印记。
“剑神?”李慕白曾听到老赵与人闲聊时这么称呼他,只是微微一笑,那笑容里,有无奈,有释然,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,他早已不是什么剑神,他只是一个守着湖的普通人,一个用剑守护这份普通的人。
又是一个清晨,薄雾如纱,笼罩着巢湖,李慕白依旧坐在小舟上,闭目养神,忽然,他睁开眼,目光望向湖面深处,那里似乎有微弱的剑气波动,他缓缓起身,手握剑柄,铁剑发出一声轻微的龙吟。
“既然躲不开,便了结吧。”
二十年前,他因一念之差,险些堕入魔道;二十年后,他勘破本心,剑心通明,这巢湖,便是他的道场;这湖水,便是他的试剑石。
铁剑出鞘,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,却仿佛将整个巢湖的灵气都凝聚于一点,剑光如水,却又锐利无匹,瞬间穿透迷雾,直指湖心,湖面,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,水柱之中,似乎有一个黑影在痛苦挣扎。
那是一个潜伏湖底、吸食生精的水妖,也是二十年前李慕白那次动乱中,逃逸的邪派余孽,它隐匿多年,以为无人知晓,却不知李慕白一直在此守护。
剑光与水妖的妖气碰撞,发出沉闷的巨响,李慕白的身影在湖面上穿梭,如履平地,他的剑法,已臻至“人剑合一”的境界,每一剑,都蕴含着对天地自然的感悟,对生命的敬畏。
一道清越的剑鸣响彻云霄,水柱轰然消散,湖面恢复平静,李慕白缓缓收剑入鞘,转身回到小舟上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。
太阳升起,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,波光粼粼,美不胜收,老赵划着船靠近,看到李慕白依旧那般平静,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决从未发生。
“先生,早啊。”老赵笑着打招呼。
李慕白点了点头,目光依旧望着广阔的湖面,轻声道:“你看,这湖水,多干净。”
是啊,这湖水,多干净,干净得足以洗去所有的尘埃与罪恶,干净得足以映照出最本真的道。
巢湖依旧,剑神亦在,只是,江湖上的人们渐渐明白,真正的“剑神”,从不追求虚名,他的剑,永远守护着那份最纯粹的安宁与祥和,而巢湖的波涛,将永远传颂着那个青衫剑客的传说——巢湖剑神,李慕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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