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浩渺无垠的九重天阙边缘,有一片被众神遗弃的海域,人称“归墟之渊”,这里的海水并非蔚蓝,而是沉淀了亿万载岁月的幽邃墨色,浪涛翻涌间,吞噬星光,也吞噬一切试图靠近的生灵,就在这片绝望之海的中央,矗立着一座由无数骸骨与黑珊瑚堆砌而成的离天宫——魔海天君的道场。
魔海天君,曾是三界之内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。 他的名号,本身就是混乱与毁灭的代名词,传说他本是上古神祇,因触犯天条,被天帝贬入归墟之渊,永世不得踏出,神格被剥离,力量被魔气浸染,昔日的荣光化作了刻骨的怨恨,他不再眷恋云霄殿宇,反而将这片吞噬一切的海域视为自己的王国,他以魔气为潮汐,以怨魂为鱼虾,操控着狂暴的海洋,偶尔兴风作浪,便有沿海城池化为泽国,无数生灵葬身海底,凡间修士谈及他,无不色变,只知他性情乖戾,视人命如草芥,是行走于深海中的魔神。
真正的魔海天君,远非传说中那般扁平可憎,归墟之渊的孤寂与黑暗,如同最残酷的熔炉,日夜淬炼着他的灵魂,当最初的狂怒与绝望逐渐沉淀,他开始凝视这片他一手掌控的“魔海”,他看到的是无数因他而逝的亡魂在浪涛中哀嚎,看到的是曾经生机勃勃的海底因他的力量死气沉沉,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与厌倦,如同冰冷的潮水,漫过他坚硬如铁的心防,他不再是那个只知发泄怒火的囚徒,他成了这片深渊的“天君”,一个被囚禁的统治者,也是这片死寂海域的囚徒。
他的“魔”,渐渐显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“秩序”,他并非滥杀无辜,对于那些无意中闯入归墟之渊的凡人船只,有时他只是掀起巨浪,将他们推向某个未被魔气完全侵蚀的偏僻岛屿,任其自生自灭,他开始收集那些在海底沉寂的珍宝与古籍,不是为了财富或知识,而是为了在这永恒的孤寂中,寻找一丝与过去、与“人”相关的连接,他的离天宫,虽然由骸骨筑成,内部却陈列着奇异的珊瑚盆景,每一株都形态各异,仿佛凝固了海底的某个瞬间,他甚至会在某个万籁俱寂的深夜,独自坐在最高的骸骨王座上,对着窗外永恒的墨色海浪,吹奏起一种苍凉而古老的曲调,那声音,仿佛来自洪荒,又充满了无尽的悲凉。
真正的转折,发生在一个偶然闯入的少女身上。 她是某位云游四海的修士之女,为寻找失踪的父亲,误入归墟之渊,当她被巨浪抛离船舷,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,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,她睁开眼,看到的不是青面獠牙的魔神,而是一双深邃如海、却带着一丝疲惫与不解的眼眸,那是魔海天君,他本可以轻易取走她的性命,或是将她永远囚禁,但他没有,他被少女眼中那份对父亲的执念、对未知的无畏,以及面对他时,那并非恐惧、而是好奇与探究的眼神,所触动。
那少女,像一缕微弱的阳光,照进了他死寂千年的世界,他开始笨拙地与她交流,讲述着归墟之渊的传说,讲述着他自己的过往——那些被神族唾弃、被天帝惩罚的过往,少女没有评判他,只是静静地听着,偶尔会问一些“你也会难过吗?”“你有没有想过,有一天能重新看到阳光?”这样简单却直击灵魂的问题。
在少女短暂的停留中,魔海天君第一次感受到了“陪伴”的滋味,他甚至破例为她引来了清澈的泉流,用珍珠为她串成项链,试图在这片魔海中,为她营造一丝属于人间的美好,好景不长,天界的神君感知到少女的气息,派下天兵前来缉拿,视魔海天君为必除之魔头。
当金光闪闪的天兵将利剑架在少女脖子上时,魔海天君第一次为了保护另一个生命,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,那不再是单纯的魔气,其中夹杂着一丝他未曾察觉的守护之意,他击退天兵,却也因此彻底触怒了天庭。
故事的结局,充满了悲剧性的壮丽。 少女最终被天界强行带走,临别前,她含泪对他说:“天君,你值得更好的,不是这片黑暗的海。” 她的离去,带走了魔海天君心中最后一丝微光,却也留下了一颗被彻底唤醒的心,他看着空荡荡的离天宫,再望向窗外那片他统治了千年的魔海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他不再是那个被仇恨囚禁的魔,也不是那个渴望救赎却不得的孤魂,他成了这片海的守护者,一个自愿背负所有黑暗,却内心深处渴望着光明的“魔海天君”,他开始用自己的力量,镇压归墟之渊深处偶尔涌出的更古老、更邪恶的魔物,保护着那些在海上漂泊的凡人,尽管他从不现身,也从不被人感谢,他的魔海,依旧深邃,依旧危险,但在那墨色的深处,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“守护”的秩序。
魔海天君,他依旧是那个让三界生畏的深渊凝视者,但他的眼中,除了孤绝,多了一抹无人能懂的、对救赎的永恒守望,他将自己化作了归墟之渊最坚固的堤坝,用永恒的孤寂,换取一丝一毫的平衡与可能,他不是神,也非纯粹的魔,他是在黑暗中独自跋涉,寻找一丝光明的,孤独的魔海之君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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