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巅圣主
九天之上,云海翻涌如沸腾的银色熔炉,苍茫无际,一座孤峰刺破云涛,直指那遥不可及的天穹之巅,峰顶缭绕着千年不散的氤氲紫气,峰顶中央,一袭素白长袍的人影独立于风中,衣袂与墨发一同猎猎飞扬,宛若自亘古便已存在的孤寂剪影,他便是这云海之巅、万仞绝顶的唯一主宰——云巅圣主,世人只知他凌驾于九霄之上,受万灵膜拜,尊号煌煌,却无人窥见那尊贵荣光之下,是比万年冰川更孤寒、比亘古虚空更沉寂的灵魂。
圣主之威,如九天悬剑,凛然不可犯,他抬手轻挥,便能引动天象骤变,令万里云海俯首称臣;微蹙眉峰,亦可令四海波涛为之战栗,他的目光所及之处,万物噤声,唯余风过峰顶的呜咽,这无上权柄,是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终极归宿,是足以令天地改换、日月失色的绝对力量,这力量亦是无情的枷锁,将他与那人间烟火、那温热悲欢,生生隔绝在两个永不相交的世界,他立于云巅,如同被供奉于水晶神龛中的绝美玉像,可触不可及,可望不可亲,那尊荣的光环之下,是灵魂深处无法言说的、比万年冰川更刺骨的孤寒。
一日,云海深处忽有异象翻腾,一股源自太古的混沌煞气如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,带着吞噬一切的疯狂意志,咆哮着冲向云巅圣主那素白无暇的身影,刹那间,天昏地暗,雷霆如狂龙般撕裂苍穹,狂风裹挟着毁灭的气息,狠狠抽打在圣主周身,他周身那层无形的护体罡气,此刻竟如同投入沸水的坚冰,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,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,那股混沌煞气,带着万古的沉沦与暴虐,直欲将这云巅唯一的圣洁也一同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。
圣主立于狂暴的风暴中心,素白的衣袍在毁灭性的能量冲击下碎裂飘零,露出内里若隐若现的陈旧伤痕,他凝视着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混沌,眼神深处却无惧色,唯有千帆过尽后的沉寂,他缓缓抬起手,指尖凝聚起一点比星芒更纯粹、比皓月更清冷的圣光,这光芒并不炽烈,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、涤荡污秽的至高意志,仿佛能将这天地间所有的混沌与不洁,都归于最初的虚无与纯净,混沌煞气在这光芒的映照下,发出凄厉的尖啸,如同冰雪遇烈阳,寸寸消融、瓦解,最终化作虚无的尘埃,飘散在重新归于平静的九天罡风之中。
当最后一缕混沌气息消散,圣主立于依旧翻涌的云海之上,破碎的衣袍在风中扬起残破的弧度,他微微垂眸,目光落在自己那曾凝聚圣光、此刻却略显苍白的手掌上,那无上的力量,曾是他抵御一切虚妄的壁垒,亦是隔绝他与这万千世界最厚重的屏障,壁垒虽未破,那壁垒之后,却仿佛有什么东西,随着混沌的消散而悄然松动、瓦解,他忽然清晰地感知到,那云海之下,遥远人间传来的、细微却鲜活的脉搏——市井的喧嚣、孩童的笑闹、生离的悲泣、死别的哀伤……那些曾被他视为尘嚣、不屑一顾的“杂音”,此刻竟如春日细流,悄然渗入他亘古孤寂的心湖,激起一圈圈陌生的涟漪。
圣主缓缓抬起头,目光穿透无尽云层,投向那被云海遮蔽的、广袤而喧嚣的人间,他唇角极轻地牵动了一下,那并非笑容,更像是一种冰封万载的河面,终于被第一缕春日暖阳触及时,悄然绽开的、无声的裂痕,云海依旧浩瀚翻涌,峰顶的紫气缭绕如常,圣主的身影在霞光中渐渐模糊,仿佛即将与这永恒的孤寂融为一体,唯有那双望向人间深处的眼眸,深处仿佛有亘古不化的冰川,悄然融化了一角,映照出人间烟火那微小却滚烫的光芒,如星子落入寒潭,激起无声却永恒的涟漪,那云巅的孤寂,似乎也在这无声的凝望中,悄然染上了一抹人间的暖色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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