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斩苍穹
天穹低垂,如一块压顶的巨大玄铁,沉沉罩在万仞绝巅之上,狂风卷着亿万载不化的雪粒,刀子般刮削着每一寸裸露的岩石,发出凄厉的呜咽,云层深处,雷霆如困锁亿万年的恶龙,不安地翻滚咆哮,紫电撕裂墨色长空,每一次闪烁都映亮了峰顶那一个渺小却挺立的身影。
他便是陈玄,衣衫早已被风雪撕成褴褛的布条,裹着瘦削却蕴藏惊人力量的身躯,怀中,那柄古拙长剑“断岳”低鸣不止,剑鞘剧烈震颤,嗡嗡之声竟与天穹的雷鸣隐隐共振,仿佛要挣脱束缚,直刺九霄,陈玄的手死死按在剑柄上,青筋如虬龙般在手臂上暴起,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剑格,几乎要嵌进骨血,他脚下是万丈深渊,身后是早已湮灭的故土家园——那被名为“天罚”的灾祸,被名为“神祇”的冷酷存在,连同他所有珍视的一切,都化作了齑粉,被那片高不可攀、自诩永恒的天穹无情碾碎。
“斩开它!” 这不是呐喊,而是从灵魂深处炸裂出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咆哮,在风雪与雷霆中激荡,陈玄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世的温热彻底熄灭,只剩下焚尽八荒的怒火与决绝,他双臂灌注了全身精血与意志之力,肌肉贲张,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猛地将“断岳”拔出!
剑鸣瞬间冲破了风的呼啸、雷的咆哮!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华自剑尖爆发,它凝聚了陈玄不灭的恨意、对自由的极致渴望,以及对那所谓“天命”最彻底的蔑视!这光华如一道撕裂永恒黑暗的闪电,又似一柄足以劈开混沌的神兵,裹挟着陈玄全部的生命之火,决绝地、义无反顾地刺向那片低垂的、亘古不变的苍穹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,风雪静止,雷霆噤声。
“轰——!!!”
难以想象的巨响在宇宙深处炸开!那并非寻常的雷鸣,而是法则被强行撕裂的悲鸣!陈玄手中的“断岳”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毁灭洪流,狠狠撞上了那片代表绝对权威与禁锢的苍穹!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景象,只有一道深邃、漆黑、边缘燃烧着炽白光芒的巨大裂痕,在天空正中疯狂蔓延!那裂痕如同宇宙睁开的巨眼,无情地俯瞰着下方渺小的世界,又像是天穹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永恒的伤口,污秽的法则碎片如同黑色的脓血,从裂痕中汩汩涌出,带着腐朽与衰败的气息,瞬间染红了半边天际。
裂痕下方,陈玄的身影如同狂风中的残烛,剧烈摇晃,他握剑的双手鲜血淋漓,臂骨寸寸断裂,全身的经脉寸寸碎裂,精血与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流,顺着剑身疯狂涌入那道苍穹之伤,他单膝跪地,染血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,那笑容里没有痛苦,只有一种完成终极复仇后的、令人心悸的平静与解脱,他抬头,目光穿透漫天飞洒的污秽法则之雨,死死钉在那道深邃的裂痕之上,眼中燃烧的火焰,竟比裂痕边缘的炽白光芒还要耀眼。
“这……便是代价……”他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喷出,“但这苍穹………当斩!”
他手中的“断岳”光芒开始急剧明灭,剑身上的古老纹路寸寸崩碎,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,陈玄的身体在迅速变得透明,如同即将消散的雾气,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,化作维持这斩天之剑的最后燃料,那道横亘天际的巨大裂痕,却如同烙印般清晰、永恒,它不再是天空的一道伤口,而是悬在所有生灵头顶的警钟——它昭告着,那不可侵犯的天穹,并非永恒;它宣告着,凡人之躯,亦可向那至高无上的存在挥出复仇的剑锋!
风雪依旧在呼啸,却似乎带上了一种敬畏的呜咽,雷霆在裂痕边缘徘徊,不敢再靠近分毫,陈玄跪在万仞绝巅,身形已如琉璃般脆弱,唯有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,透过那道由他亲手劈开的苍穹之伤,直视着那片未知、混乱、却可能蕴含着新生的……虚无。
剑光消散处,唯余一道深不见底的苍穹之痕,如宇宙初开的第一道伤疤,永恒地烙印在天地之间,它不再仅仅是天空的一道裂口,而是悬在所有头顶的、无声的咆哮——那凡人挥向神座的一剑,斩断了苍穹的永恒假面,也斩开了通往未知的、血腥的黎明。



还没有评论,来说两句吧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