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啸瀚澜
瀚澜之上,长风如刀,卷着千年未息的腥咸,狠狠刮过每一寸裸露的礁石,海是活的,是暴怒的巨兽,永无止息地咆哮、撞击,将坚硬的崖壁啃噬出千疮百孔,却又在每一次退潮后,留下浑浊的泡沫,仿佛是巨兽疲惫的喘息,就在这咆哮与喘息的间隙,在那块被海风与浪头反复雕琢、形如孤鹰的黑色礁石上,一道身影如磐石般独立。
他便是凌岳。
玄色的劲装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,紧贴着他精悍的身躯,勾勒出岩石般起伏的轮廓,一柄长剑斜斜指地,剑身狭长,古朴无华,却仿佛吸纳了这瀚澜海所有的深沉与冰冷,剑尖微微颤动,发出一丝低沉的嗡鸣,如同蛰伏龙吟,与海浪的咆哮遥相呼应,他的目光,比这深秋的海水还要幽深,穿透翻涌的云层,投向那水天相接的尽头,那里,是传说中九幽恶蛟盘踞的深渊。
十年了,自那场血染的江湖变故后,凌岳便与这瀚澜海为伴,他用海浪磨砺剑锋,用海风淬炼心志,用孤寂涤荡胸中的戾气与悲愤,手中的剑,早已不是简单的兵器,它是他沉默的伙伴,是他唯一的倾诉,更是他复仇的誓言,江湖上早已传言,剑痴凌岳隐于瀚澜,剑出,则惊涛骇浪;剑鸣,则鬼神皆惊。
不同。
海浪的咆哮中,似乎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嘶鸣,低沉而贪婪,如同来自九幽的召唤,礁石下,原本平静的海水开始不安地旋转,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,深不见底,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,一股阴冷而暴戾的气息,从海底深处弥漫开来,带着陈腐的血腥与令人作呕的腥臭,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。
“来了。”凌岳心中一凛,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十年等待,一朝缘至,那九幽恶蛟,正是他手中剑的宿敌,也是他血海深仇的源头之一。
轰隆!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,海水如同被巨力掀开,一道庞大的黑影猛地从漩涡中冲天而起!那是一条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蛟龙,身躯覆盖着墨绿色的鳞甲,每一片都如同磨利的盾牌,闪烁着幽冷的光泽,它的头生双角,狰狞如鹿,一双巨眼赤红如血,死死地锁定了礁石上的凌岳,口中喷吐着腥臭的龙息,卷起滔天的巨浪。
“孽畜!今日便是你的死期!”凌岳一声断喝,声浪竟盖过了海啸,他脚下的礁石猛地一震,整个人如离弦之箭,挟着万钧之势,直扑恶蛟!
没有花哨的招式,没有华丽的剑光,凌岳的剑,快如闪电,狠如毒蛇!剑锋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,带着撕裂长空的锐啸,直取恶蛟的咽喉!那是十年瀚澜海风与浪涛的凝聚,是他毕生剑道修为的爆发!
恶蛟怒吼,巨大的尾鳍横扫而来,带起的劲风足以将山石击碎,凌岳身形一晃,险之又险地避开,剑锋顺势下劈,斩在恶蛟的尾鳞之上,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,火花四溅!恶蛟吃痛,巨尾狂舞,掀起更恐怖的浪潮,试图将凌岳卷入深海。
剑啸与人啸交织,海浪与蛟龙共舞,凌岳的身影在庞大的蛟龙身周穿梭,如同一只无畏的蜂鸟,每一次剑出,都带起一溜血花,他的剑法,早已臻至化境,随心所欲,无招无式,却又招招致命,剑尖所指,尽是恶蛟周身要害,恶蛟虽然凶悍,但在凌岳这快准狠的攻击下,渐渐显露疲态,赤红的巨眼中闪过一丝惊慌。
“吼!”恶蛟似乎被彻底激怒,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,一道墨绿色的龙息喷薄而出,所过之处,海水沸腾,空气扭曲!凌岳瞳孔一缩,不退反进,手中长剑高举,剑身上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,仿佛有一缕海魂附着其上。
“瀚澜剑意,凝!”
他低喝一声,长剑猛地向前刺出,这一剑,仿佛将整个瀚澜海的怒意、力量、不屈,都凝聚于一点!剑尖之上,青光大盛,竟隐隐形成一道小小的漩涡,与远处海中的漩涡遥相呼应。
嗤——!
剑尖精准地刺入恶蛟喷出的龙息之中,青光与绿焰僵持了一瞬,随即,凌岳的剑势如破竹,狠狠地刺入了恶蛟的左眼!惨嚎声震彻云霄,墨绿的龙息瞬间溃散,恶蛟疯狂地翻滚,巨大的身躯将海面搅得天翻地覆,鲜血染红了大片的海水。
凌岳借力腾空,在半空中一个翻身,稳稳落在礁石上,他喘息着,胸口微微起伏,但手中的剑,依旧稳稳地指向痛苦挣扎的恶蛟,他的眼神,没有丝毫怜悯,只有冰冷的决绝。
“结束了。”他再次举剑,剑尖直指恶蛟的天灵盖,这一剑,汇聚了他十年来的所有思念、仇恨与执着,剑啸之声,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,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撕裂!
“嗡——!”
长剑如流星般坠落,带着灭世之威,贯穿了恶蛟的头颅!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,随即无力地沉入海底,只留下一片迅速扩散的血色和渐渐平息的漩涡。
海浪,不知何时已经平息,风,依旧在吹,却不再那么凛冽,带着一丝战后宁静的咸湿,凌岳站在礁石上,玄色的衣衫被鲜血和海水浸透,手中的长剑,剑身上的青光也已敛去,古朴依旧,只是剑尖,还在滴着温热的蛟血。
他缓缓抬起头,望向天边那抹初现的鱼肚白,黎明的曙光正一点点驱散黑暗,十年了,仇恨的枷锁似乎在这一剑之下,也随之沉入了深海,他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剑,已归鞘。
但那凌厉的剑啸,却仿佛还回荡在瀚澜海的上空,与海浪的低语、晨风的轻吟,交织成一首属于勇者、属于大海、属于不朽传奇的壮丽乐章,剑啸瀚澜,余音不绝,传说,才刚刚开始。



还没有评论,来说两句吧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