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啸日极
群山如铁,苍茫地凝固在天地尽头,日极之处,血红的夕阳正缓缓沉落,仿佛天穹被巨人的斧刃劈开了一道炽烈的伤口,就在这万山肃立、云海翻涌的绝顶之巅,一个身影独立如孤峰。
他便是凌云子,白发在罡风中猎猎飞舞,古铜色的脸庞上深刻着风霜的沟壑,唯有那双眼睛,沉静如渊,却蕴藏着足以劈开黑暗的锋芒,手中一柄长剑,剑身如秋水凝寒,剑锷处镶嵌的玄铁在残阳下幽幽泛光,仿佛封存着亘古的雷霆,他便是这日极之地的唯一主宰,也是这柄剑的最后一个魂灵。
十年了,自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战之后,凌云子便踏遍千山万水,只为寻找传说中“日极”之境——太阳坠落的地方,亦是力量与孤独的尽头,如今他终于抵达了,脚下是万丈深渊,云海在暮色中奔腾如怒马,而头顶,那轮巨大的红日正将最后的光芒泼洒下来,为群山镀上一层熔金般的死亡与辉煌。
他缓缓拔剑,剑出鞘的刹那,没有金属的刺耳摩擦,只有一声低沉悠长的龙吟,仿佛来自大地深处,又似来自九天之外,剑身嗡鸣,竟似在回应那轮沉落的太阳,凌云子闭上眼,感受着体内奔涌的真气与这天地间磅礴的暮色能量共振,他的剑,不再仅仅是凡铁,它成了沟通天地的桥梁,成了他毕生修为的最终注脚。
“剑啸日极,此心不悔!”一声清啸,穿云裂石,直冲霄汉,啸声中带着无尽的孤高,也带着燃烧生命的决绝。
他动了,身形化作一道流光,融入了漫天残阳,剑光乍起,起初如一缕游丝,继而如银河倒泻,如惊雷炸裂!剑锋所指,空气被撕裂,发出尖锐的厉啸,他时而如鹰击长空,俯冲而下,剑气在云海中犁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;时而如游龙蜿蜒,在嶙峋的怪石间穿梭,剑光与山岩碰撞,溅射出点点星火,那是夕阳最后的余烬。
每一剑,都凝聚着他毕生的感悟,是“举世皆浊我独清”的孤傲,是“虽千万人吾往矣”的勇毅,是“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”的苍凉,剑势大开大合,仿佛要将这沉落的太阳重新托起;剑式又精妙绝伦,如绣花般在虚空勾勒出玄奥的轨迹,那是道,是法,是天地运行的本源。
剑啸声越来越盛,竟压过了风声,压过了云海的奔腾,那啸声不再仅仅是剑的鸣响,更是他灵魂的呐喊,是对这浩瀚宇宙、对这短暂生命的终极叩问,剑光与残阳交织,人剑合一,仿佛他自身就是那轮坠落的太阳,用尽最后的光和热,进行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壮烈告别。
终于,一剑挥出,势若奔雷,剑光达到极致,仿佛将整个日极之地的光芒都凝聚于一点,然后骤然爆发!剑啸声在最高昂处戛然而止,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,凌云子收势而立,长剑斜指地面,剑尖犹自嗡嗡震颤,他缓缓睁开眼,眸中一片空明,所有的激荡与孤愤都已沉淀,只剩下尘埃落定后的宁静。
夕阳已完全沉入西山,只留下一抹暗红的天际,群山陷入墨色的阴影,唯有剑身上,一点寒光依旧璀璨,如同黑夜中不灭的星辰,凌云子望着那片深沉的夜幕,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,剑已收,啸已歇,但那股不屈的意志,那股剑指日极的豪情,却已融入这片天地,永不消散。
他转身,迎着渐起的夜风,向山下走去,背影在苍茫的暮色中,渐行渐远,如同一座移动的丰碑,诉说着关于剑、关于道、关于生命极限的永恒传说,而那剑啸的余音,仿佛仍在日极之巅的山谷间回荡,久久不散,那是属于勇者的战歌,是挑战极限者留给天地的最后一声叹息,也是最嘹亮的宣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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