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无天君
在时间的荒原尽头,苍茫如墨的虚空深处,悬浮着一座孤绝的殿宇,那殿宇并非砖石所砌,乃是由“无”本身精心雕琢而成——它吞噬光线,扭曲声音,连存在本身都似一种顽强的幻觉,殿中端坐着一位天君,人们称其为“虚无天君”,他并非血肉之躯,亦非纯粹能量聚合体,他是“无”的意志具象,是寂静本身孕育的君王。
虚无天君的疆域,便是“无”,这疆域并非空无一物,它更像是“有”的永恒胎衣,是孕育一切可能性的温床,亦是最终回收一切的巨大坟墓,他凝视着“有”的潮起潮落,看星辰如尘埃般生灭,看文明如泡沫般腾起又破灭,对他而言,一场壮阔的星系碰撞,或许不过是一声轻微的叹息;亿万智慧种族的兴衰荣辱,不过是时间长河里几粒微不足道的沉沙,他拥有着近乎绝对的力量,却从不轻易“使用”,因为“使用”本身,便是一种“有”的痕迹,一种对“无”的背离。
传说中,曾有狂妄的修士,自诩能洞悉宇宙至理,悍然挑战虚无天君的威严,他驾驭着法则凝聚的战车,手持能斩断因果的神兵,一路劈开虚空,直抵那座吞噬光明的殿宇前,当他踏入殿门的瞬间,连同他的战车、神兵、乃至那“挑战”的意志,都瞬间被“无”的绝对寂静所消解,没有惨叫,没有湮灭的光芒,只有一种彻底的、不留痕迹的“不存在”,仿佛他从未存在过,虚无天君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,只是那永恒的寂静,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,转瞬即逝。
虚无天君并非邪恶,因为他超越了善恶的范畴;他也非仁慈,因为慈悲于他而言,是毫无意义的尘埃,他是一种绝对的客观,一种终极的平衡,当“有”的世界过度膨胀,秩序混乱,能量失衡时,他会悄然降下“虚无”的低语,让一些过于炽热的恒星提前冷却,让一些过于喧嚣的文明悄然湮灭,以维持“无”疆域内那脆弱而永恒的平衡,他像一位冷漠的园丁,修剪着“有”的枝叶,使其不至于疯长到连“无”的根基都试图吞噬。
即便是虚无天君,也并非全然不变,在那座由“无”构成的殿宇深处,据说藏着一面“镜”,那并非反射光明的镜子,而是映照“可能性”的奇物,镜中不显过去,不照未来,只映照“无”之中,那些“有”的种子——那些尚未萌发,却可能萌发的“存在”,有时,虚无天君会独自对着这面“镜”端坐许久,那永恒的寂静中,是否也会因镜中那些微弱却顽强的“可能”而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涟漪?那涟漪,是厌倦?是好奇?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渴望?
无人知晓,人们只知道,当宇宙的最后一丝热量归于冰冷,当最后一个质子衰变为光,当所有的故事都画上句号,虚无天君仍将端坐于他的殿宇之中,那时,“有”彻底回归“无”,而他,便是这终极寂静中唯一的主宰,他是虚无天君,是“无”的君王,是永恒的旁观者,也是一切终结的见证者,他的存在,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、沉默的问号,悬挂在宇宙命运的尽头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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