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流中的绝命呼喊
“啊啊啊不要啊啊好多水不要啊啊——”
那声音,不像是人声,倒像是濒死野兽的哀嚎,被一股冰冷、浑浊、裹挟着泥沙与朽木的洪流,狠狠地从喉咙深处撕扯出来,又瞬间被咆哮的水声吞噬殆尽,我的双脚,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按在原地,冰冷刺骨的洪水已经没过了脚踝,像无数只滑腻冰凉的手,疯狂地向上攀爬,缠绕着我的小腿,贪婪地要将我拖入那片浑浊绝望的深渊。
视野里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灰黄,平日里熟悉的街道、房屋、树木,此刻都成了狰狞扭曲的怪物,在汹涌的水波中疯狂摇晃、变形、倒塌,雨水不再是雨,而是天河倾泻,密不透风地砸在脸上、身上,带着千钧之力,打得人睁不开眼,喘不过气,每一次呼吸,都像是在吞咽掺着沙子的冰水,灼烧着气管。
“不要啊——”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,声音却被淹没得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,我徒劳地挥舞着手臂,想抓住什么,哪怕是一根救命的稻草,可眼前只有翻滚的浪头和漂浮的杂物——一个歪倒的垃圾桶,半截断裂的树枝,还有一只在水中无助沉浮的泰迪熊,恐惧像冰冷的藤蔓,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,越收越紧,几乎让我窒息。
“好多水……不要……” 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,带着哭腔,带着绝望,我想跑,可双腿沉重得像灌满了铅,每抬起一步,都要与强大的水流进行殊死搏斗,浑浊的水流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脚边滑动,冰冷滑腻,我吓得魂飞魄散,猛地一蹬腿,踉跄着向前扑去,呛了好几口腥臭的脏水。
就在这时,不远处一栋摇摇欲坠的老楼传来一声巨响,像是承重柱终于不堪重负,轰然倒塌!扬起的巨浪挟带着砖石木块,像一头苏醒的洪荒巨兽,咆哮着向我席卷而来!我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墙压过来,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那声凄厉到极致的哀嚎:“啊啊啊不要啊啊——”
完了。
一切都完了。
在浑浊的洪水彻底将我吞没的瞬间,我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,也仿佛看到了母亲惊恐的脸,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,以及那永远无法挣脱的、来自深渊的“不要啊”的回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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